二十年前,一名罪犯名声大噪。他策划绑架著名香港富豪李嘉诚的长子李泽钜,获得10.38亿港元赎金,金额之大曾载入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随后策划绑架香港富豪郭炳湘和澳门富豪何鸿燊(但被警方识破,未遂)。
他叫张子强,一名绑架案惯犯,人称世纪大盗,1998年被捕并枪决。
最近,银河映像出品电影《树大招风》就是在此故事基础上展开。
片中,陈小春饰演以张子强为原型的卓子强,勒索了一位富豪,隐射的正是李嘉诚。卓子强绑架勒索靠的不是枪支与暴力,而是胆色与性情,利用香港的法制规则,游走在自由的边缘,警方对他无可奈何。
国产剧《余罪》中有句台词:“犯罪本身就是毒品,如果你从中尝到了自由的味道,尊重的味道,权势的味道……你想戒都戒不掉。”
张子强就是如此,他在绑了大富豪这一大票之后,对绑架已经不再感兴趣。犯罪在他心里已经不只是犯罪,更是欲望的满足。
用他的话来说,他需要征服更高的山峰,来一次最极限的挑战。
受到香港四大天王同台的启发,他决定联手香港另外两大贼王,一起搞个大新闻!用他的话来说,三大贼王合作,就算搞个鱼蛋档,也很轰动啊。
陈小春在片中带着古惑仔里的痞气,浮夸有余,将匪徒的轻狂本色尽显。
而他要联手的另外两个贼王,一个是任贤齐饰演的叶国欢,另外一个是林家栋饰演的季正雄。
叶国欢,人物原型叶继欢,香港知名悍匪, 1993年打劫旺角金铺时,手持AK-47与警察当届对射,被居民拍到,新闻上播出,大出风头,现关于香港赤柱监狱。
任贤齐在片中可谓大放异彩,剃光头做悍匪嚣张跋扈,穿上西装搞走私温文尔雅。
做贼王时霸气外露、漫天要价,收购商敢怒不敢言,枪与钥匙之间,选择钥匙,破财免灾。
走私后,面对大陆官员的层层盘剥,却只能唯唯诺诺,拳头与茶杯之间,选择茶杯,送财保平安。
(其中行贿的细节,刻画地荒诞却也真实。据一些新闻披露,现实中也是这一手:先送古董字画,之后再高价赎回,达成行贿目的。)
昔日的帮派大哥,与当年的收购商位置互换,面对的却是比帮派大哥还要狠的政府,尊严利益尽失之下,最终选择走回原来的老路……
季正雄,人物原型季炳雄,凶狠毒辣、身世成谜,经常更换名字与住址,即使03年被捕后在法庭上面对指控,都否认自己是“季炳雄”,而坚称是持有外国护照的“关德荣”。倒也不枉“千面贼王”的称号。
林家栋饰演的贼王与前面两大贼王的张扬彪悍不同,其表面看似沉稳淡定,实则凶残内敛,像一条毒蛇伺机待发,做事深谋远虑又干净利落。影片就以其触不及防地杀掉三位巡警开始,将观众迅速代入紧张氛围。
准备重操旧业的他,看着金铺对面人声嘈杂的马会,荷枪实弹的保安从中拎出的一箱箱纸币,产生了犹豫,自己拼上性命做一票却也不如一场马会的收入“一场3T就抢光所有香港人的钱了”。不禁想到与另外两位贼王合作,也许是一条出路。
(现实中,季正雄与前两人不是同一时期的成名人物,没有交集。倒是前两人确实有过接触。)
几经波折之下,三位贼王终于建立联系。故事到此,似乎电影将走向高潮,三大贼王齐聚后必将有番大作为。
然而剧情却在此戛然而止,三位贼王还未碰面,便纷纷落网,枭雄末路气质尽显。一种银河映像电影特有的宿命感悠然而生,没有高潮,胜似高潮。
这是他们三人的宿命。
又不只是他们三人的宿命。
电影从开始到结束,很明确的表示故事发生在97香港回归之际。
作为香港历史上最为重大的历史事件之一:97香港回归,像基因一般植入在无数港片之中,尤其是黑帮电影(古惑仔、黑社会等等),好像再说不管你是谁,就算是法外之徒,政治游戏之下,也将是风雨飘摇。
影片最后:
卓子强开着卡车,唱着歌,拉着一车炸药畅想着大计划,没想到却被武警拦下,那一刻,桌子强神色恍然,在香港如鱼得水的他在大陆束手就擒。是否暗示着97回归政权更替之下,权利游戏规则的改变?
(现实原型中,张子强亦是在大陆因炸药被捕,因其港民身份,律师援引香港特别行政区基本法,希望引渡他回港受审。但有死刑而且可以立即执行的内地,却没有给他引渡的机会……可以说他是因规则生,因规则死。)
叶国欢偷渡回港后,面对警察的盘问,“大陆喱”(喱是孤喱,即苦力)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再的颜面扫地让忍无可忍的叶国欢最终提枪扫向警察……
他的无奈,又何尝不是一些港人在回归后面临的两难窘境。
季正雄面对已经暴露身份的风险,手握尖刀的他迟迟没能下手灭口,昔日兄弟的幸福和睦让他动了恻隐之心,他在等一个时机,在等一个充足的理由。可这个理由迟迟没能到来……而一睁眼,便恍如隔世,昔日的兄弟已悄然离去,餐桌上还退回了他给的钱财,而外面已被特警包围……
物是人非,与他人的生活格格不入,这也是97回归后,港人的感觉:这个世界已经变了。
树大招风,大风来了树折了吗?大风过后是山雨,还又是什么呢?
无论怎样,树大招风之后必定是更多故事,97香港回归后,正是这些故事新的开始。
直到影片结尾,我们才发现,原来他们三人早就相遇过。
酒楼名:风满楼。
身处在命运大潮中的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很多机缘在我们未曾察觉之时就已错过,后来知道了,回首看,才发现那一刹是如此灿烂。不知道的,也就此永远随风飘散了……
(《树大招风》片尾曲《让往事随风》,片中由香港女歌手高少华演唱。)
《树大招风》中三个贼王的故事,由银河映像的三位导演分别独立拍摄完成,而三人同框的画面则另行合作拍摄,最后再剪辑在一起。想到此处更为惊叹,影片整体浑然天成,没有一丝不和谐。比起前一阵上映的《三人行》,这才是真正的“三人行”,这才是银河映像真正的二十周年纪念之作。
而它也注定不能在大陆上映。
还是那句话,电影一味强调隐喻的绝对有很大硬伤,但对佳片而言,隐喻则是锦上添花,从这方面来看,《十年》比《树大招风》差了1000个《三人行》。
P.S.
发现《树大招风》中的一位小弟反派,还出演了国产剧《余罪》第二季。再结合林家栋在《树大招风》中曾化名“潮哥”与《余罪》中的一反派同名,感觉可以写出一个脑洞大开的番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