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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直在问身边的朋友一个问题: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听周杰伦的歌了呢?
“刚毕业那会儿吧,那时候穷啊,觉得听周杰伦这些流行歌曲贵,改听民谣了。”
“大学的时候,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好玩的太多了,听歌不再是唯一的娱乐,就不听了。”
“工作这几年忙着自己的生活,升职加薪啊找对象啊买房啊买车啊,忙的焦头烂额的,哪还顾得上听周杰伦呀。”
我想了一下,我是从《惊叹号》这张专辑开始不听周杰伦的,刚好是我毕业那年。
我一下子从读书时代的世界来到了成人的世界,我懂得生存规则就是,不得带有以往的稚气,不然会死得很难看。
别说周杰伦了,连少女心啊小脾气啊热心肠啊都被我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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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社会人的有一个标志是,在KTV里,男性不再是点周杰伦唱简单爱的那一批,而是点《我是歌手》《中国好声音》这种节目里的爆款歌。
女生也从在歌词里憧憬爱情的精神世界中走出来,变成从物质生活中寻求安全感。
我就在慢慢地物质化。
我为了有一技之长没日没夜地提升自己 ,还不是为了有一个不会让自己饿死的饭碗,我明白从男友身上索取安全感无意义,还不如囤一堆口红。
精神世界过于贫瘠的我,再也不会有“而你的脸颊象田里熟透的蕃茄”的想象,只会觉得“脸这么红,摸了什么腮红啊,NARS的还是Canmake的啊。”
我记得在日语课上,老师让我们模仿八木重吉写一首关于雨天的诗,我写的是“下雨天 出租车 uber3倍 好贵的一天啊”。真的是世俗到不行。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功利有目的的,我哪有心思静下来好好听歌啊。
如果18岁的我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应该会竖起鄙视的中指吧。
我号称我在忙自己的人生,避免又老又丑又没钱的悲惨后半生。
我的许多朋友也在忙他们的人生,结婚的结婚争家产的争家产,他们无暇顾及我,我也没空操心他们。
这期间,周杰伦也在忙着自己的人生,朋友圈偶尔会被周杰伦发新专辑、当好声音导师、和昆凌结婚、生了小公举这种消息刷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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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年28岁了,一直没去看过周杰伦演唱会,不是没有机会,而是这几年缺席了他的音乐道路,那种欲望变淡了。
但是我去看过很多很多人的演唱会。马頔、好妹妹、李志、陈粒、鹿晗、...他们更像是我卯足了劲想要在社会立足时支持我的朋友,在我跌跌撞撞的时候给我安慰。
我的生活似乎一直与过去没有交集,无论是喜欢的爱豆,还是朋友。
讲真 ,也不确定是真的忙于建设自己的生活 ,还是这段时间其实碌碌无为的借口。
有时候会有费那么大劲追逐的一切不过是徒劳的慌张。
突然想重新听周杰伦了,是因为听了一个故事。
朋友说她去了周杰伦演唱会上海场,听到《三年二班》的前奏时,给以前一个很要好的闺蜜打电话,她在电话这头激动地喊你听你听,那边却早已挂了电话。后来事后解释说信号不好。
但是闺蜜的语气始终是淡淡的,于是朋友就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以前因为分班在三年二班的那种窃喜,都不复存在了。
于是我买了9月16号青岛场演唱会的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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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呀。三年二班周杰伦。
说实话,整场演唱会一半都是新专辑《周杰伦的床边故事》的歌,我大部分没听过。
但是不妨碍我全程投入,“哇靠,好屌啊是这个调调”“哎呀呀 好天马星空 好周杰伦”“周杰伦真的一直在进步诶,比吃老本的歌手强太多了”,我就像是刚刚听他歌似的惊喜。
当然也少不了全场大合唱的怀旧金曲。
我们的交集好像又回来了,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少女,在威廉古堡里等待着自己的王子,认为最美的爱在西元前,跑各种杂货店找半岛铁盒,听萧邦的夜曲入睡,哼哼哈兮地舞者双截棍,在一个晴朗的夜晚看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四颗连成线。
我也才知道,演唱会的最后是点歌环节。
看着被点到的人都激动地向周杰伦告白“我喜欢你十年了,你就是我们的青春”,并且和他合唱,我也有了新的人生目标:
喏,要努力站在内场第一排 ,穿最银光闪闪的衣服,这样才能被杰伦看见啊。
这种感情太神奇了,即使我对他之后的人生一无所知,那些歌却能把我们拉到从前。我想起他写《外婆》是为了抨击某个颁奖典礼,写《四面楚歌》为了喷狗仔,写中国风是为了与众不同。想起他这些歌是我经历的种种。
想起他就是记忆中那个爱耍帅的周杰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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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演唱会出来,手机群炸了,都在传乔任梁去世的消息。
这也是一个从来和我的人生没有交集却异常熟悉的名字,我们同样是28岁。
我内心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猛烈冲击。既为自己今晚那么兴奋感到羞愧,又对生命无常感到恐慌。
我望着青岛国信体育中心满地被丢弃的荧光棒,地摊上周杰伦的签名照,被头发遮住只露出“周杰”字样的意犹未尽的女歌迷,望着天上中秋刚过的月亮,想起了里尔克的诗: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哭,无缘无故在世上哭,在哭我。
此刻有谁在夜间某处笑,无缘无故在夜间笑,在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走,无缘无故在世上走,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某处死,无缘无故在世上死,望着我。
我很难过,既感慨又无力。
原来有的车一直载不了阳光。
我突然觉得28的自己挺富有的,有倒头就睡的睡眠质量、有喜欢的工作、有爱的人、有喜欢的爱豆、有聊得来的朋友 、有支持自己北漂的家人、有希望、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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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每天早上我要早起半小时做个午餐便当,然后推送,然后坐地铁去上班,为写出十万➕的文章绞尽脑汁,为肚子上少一点肉做抗争,为人际关系好一点主动与人示好,为了赚钱对这个世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我更享受这种生活状态了,我的耳机又开始循环周杰伦了。
听到
「在硝烟中想起冰棒汽水的味道
和那些无所事事一整个夏天的年少」
更多的是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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