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9月,我被老家的一所师范学校录取,成为一名普师生。
老师告诉我们,你们这些普师生,就是万金油,看着不精贵,但是,哪里痒了,抹点,还真能管用。
普师是几个意思?
我被分在普师五班。五班,我人生中的又一个54人的大集体。
开学很久了,我都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普师,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它会是一个被简化的词吗?普师=普通老师?我们本来就是一群高考失利的普通人,再读个普师班,这一辈子注定是要碌碌无为、平凡度日了?
不久才发现,学校里不仅有普师班,还有幼师班、英语班、音乐班和体育班,原来,我们真是些普通人,特殊人才都进幼师班、英语班、音乐班和体育班了,如果要给他们一个共同的名字,他们应该叫特师。
那时的文化教育事业正是从废墟中刚刚站起、艰难爬坡的特殊时期,各科教师人才奇缺,普师就是为全地区的小学培养它们所需要的师资。普师生毕业后,学校需要什么样的老师,我们这些普师生都要顶上去。老师告诉我们,你们这些普师生,就是万金油,看着不精贵,但是,那里痒了,抹点,还真能管用。听着老师在上面讲这些,我心里突然又冒出一句流行很久的顺口溜:“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仔细想想,和特师班的那些特殊人才相比,我们这些普师班的人应该叫全才才对的。普师班里可以说是藏龙卧虎,普师人并不普通。事实证明,我这种理解是对的。毕业后,我们这些本来是为小学培养的普师生很少有去小学任教的,同学们绝大部分都去了高中和初中,分任不同学科的教师。不久,大家都成为了各个学科的骨干力量。普师生不普通
但,没过几年,却发现有很多人开始不务正业了。就以我们五班为例吧,现在真正坚守在教学第一线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通过自己的努力,又都找到了新的人生位置。
最先要说的,就是我的同桌周同学。周同学是光山县杨墩人,当年入学时,他就比我们晚报道了几天。后来听说,他的分数是早已过了大专线的,不知什么原因,最后却被信师给抢录来了。毕业后,他并没把心思放在教学上,而是一门心思地复习考研。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他真的考上了武汉大学的研究生,好像是法律专业的,毕业后,就进了国家财政部,现在已经是厅局级领导了。
其次是老彭,也是我们光山人,好像老家是白雀双轮的。上学的时候,他就表现出了过人的组织与协调才能,口才好,为人热情。在班里,对我们几个光山老乡挺照顾的,是个能担待的老大哥,我们都叫他老彭。曾经,他就为我与他人的战争伸出过援助之手,因为他的身材高大、魁梧,更因为他的古道热肠,所以,心里一直将他视为兄长,其实,按年龄月份,我还要大他几月的。毕业后,大家都各奔前程,疏于联络了。
九十年代初期,我也厌倦了乡村教师的平淡与无趣,在文友的鼓动下,一个人跑到郑州,去寻当年那点明灭不熄的文学梦。在那个陌生的城市里,曾经以为熟悉的文学圈,我嗅出的却是比城市更加陌生的气息,更多的时候,只有无奈。突然的一天下午,有电话打到编辑部来找我,我一听,竟是老彭。九十年代初期,不像现在,人口流动的频率大,在哪都能碰到熟人的。他是从杂志的编辑署名上了解到我也在郑州的,主是便将电话打到了编辑部。当晚就约了地点,小酌。
原来,毕业后的他,也不安于现状,同样也选择了考研这条路。北大,这个让全国学子神往的殿堂,就成了他的新母校。他读的是经济学,毕业后被分配到郑州。同在一座城市,交往又慢慢稠了起来。
两年后,他又告诉我要离开郑州了,他考上了博士研究生,又要去北京读书了。从此,只是他偶尔回郑州时,我们才会见上一面。后来,竟又是音讯全无。直到2007年7月初,在郑州召开的全国邮政报刊发行工作座谈会上,我又意外地遇到了他。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是国家报刊发行局的局长了,那次座谈会,是他上任后组织的第一次全国会议。他还是那样健谈,思路一如既往地清晰。于是,电话、短信又联络上了。人生就是不确定的局
当年,普师五班共有七名光山籍学生,除了上述二位外,还有老孔、老张、老聂和老秦。当我还在乡村学校的讲台上挥汗如雨时,老孔和老张就已经脱离了教育系统,混进了干部队伍。老聂在早些年前就已经是乡教育管理站的领导了,只是近期的行踪我还不太了解。
而至今仍坚持在教学第一线的,就只有老秦同学了。“忠诚党的教育事业!”是我们当初入学时的誓言,随着时间的飞逝,我们其中的一些人有意无意间都背叛了当初的誓言,只有老秦同学一直在坚持,我觉得,他的这种坚持,才是我们普师班的骄傲。
现在,老孔已经是县里的局长,老张是另一局委的副局长,还兼着一个企业的总经理。每次回光山,两位局长同学都安排得非常周全。
从此,我也可以在人前大声说话了,咱在县里有人,咱怕谁啊!
普师五班,就是我信师的大半记忆。
它的故事是生长着的大树,每天都会有新叶子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