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遇知音?错!对钟子期来说,汉江口是场致命邂逅

音乐
媚眼观史
2016年09月23日 16:16

作者:陈家萍

春秋时最具原创力的琴师伯牙从小经过魔鬼式的专业训练,他师法自然,被时人尊为琴仙。“伯牙鼓琴而六马仰秣”,他的琴声如此美妙,连马也听得如醉如痴忘乎所以——音乐的确可以直抵人心,甚至是畜心。

一代琴师竟一直未遇知音——他理想的“知音”,即弹者“心中有所思念”,听者“闻而知之”。

一场意外的骤雨让看似永不可能有交集的两人戏剧性地相遇了。汉阳江口,潮水拍堤,月光澄澈,子期循着有翩然仙意的琴声抵达伯牙那曲径通幽的心灵芳草地。一介樵夫以粗粝而不失细腻的心诠释了琴者意念,懂得其志在高山之巍峨、大海之浩瀚。“美哉,洋洋乎”“美哉,汤汤乎”,两句平常赞语恰道着伯牙的心事。风流自赏的上大夫放下身段,卸除傲慢与偏见,引子期为平生唯一知己。

“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从伯牙的喟叹中可窥见春秋世相。彼时,百家争鸣,学术大门豁然洞开,艺术领域精英辈出,比子期高明的专业音乐达人夥矣,被“白骨精”包围的伯牙却未能找到知音,这说明他生存环境之恶劣:上司忙着压榨下级,同僚忙着互相倾轧,彼此设防,互相争斗,人与人,各自设防;心与心,各自成城。城越坚固,心越远离。即便具备专业素养,谁肯花时间去听他的琴?即便听懂,换不到实惠,谁乐意与他作心灵互动?

寂寞让人清醒。伯牙洞察了满目繁华之后的荒凉,迫不及待地与之结契,把子期作为碌碌风尘的救赎。

“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休再纠结,慨当以慷奏一曲高山流水吧,奏出生命的最强音——在此之前,所有的弹奏不过是在预演。

子期执一柄拂尘,轻拂去伯牙的心尘;子期孤勇地燃烧自己,照亮了伯牙行走尘世积聚在内心的那团无由消释的黑暗。啊,知音,你是这个世界重新变得美好的理由和见证。那个毛茸茸、带着少年气质的伯牙在心中抬头,扬起羞怯而坚定、莽撞而冒失的笑脸。莽撞,冒失,年少的美好象征。藤啊蔓啊都因冒失而蓬勃,从初心出发,不问路径,不论前生后世,任性而决绝——少年,便可如此任性。

引子期为知音,伯牙的人生得到圆满。然,因他一个建设性不足摧毁性有余的提议,令子期黯然谢幕。好像,纵其一生,子期只为了完成这次平淡而隆重的出场;好像,这是上苍对伯牙不该拥有知音的惩罚。

这则故事给后世诸多启示。俯就易,仰攀难。友情可持续发展,切忌拔苗助长。强势方,积极规划的措施一定要妥当,要符合客观实际,要找到解决问题的策略,要在深思熟虑后拿出最佳方案,而非一时心潮来血;弱势一方,一定要量力而行,超高对接、强行入轨并非疲于奔命。

伯牙显然失策。在一种喜见知音的微醺中,他插手与干预子期人生,指出一条“立身于廊庙,垂名于竹帛”的康庄大道,根本没细想这条路对子期有多难!子期呢,显然没做好心理建设便仓促接受任务,在浪漫主义情怀的驱使下野心勃勃上路了。焉知这是一条不归路。27岁的大龄失学青年,为自己、为知音豁出命了!从事重体力劳动之余,心有执念,执意进行魔鬼式的科考专项训练,终因心力交瘁而英年早逝。

当初,伯牙可上表告归林下,隐居集贤村,享受林泉逍遥游的静时光。但他不思改变自身,只“撺掇”对方加把劲跟上来勇做强者……在子期墓前摔琴的忏悔贵族伯牙悔之晚矣:“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遇知音固然可喜,爱护、保护知音方是关键啊。如果可以,他情愿永不相遇,只求子期仍做劳累而快乐的山野樵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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