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丽君的歌声，是一代中国人的记忆
八十年代的越战剧：
想用我十八岁的狂热，拥抱姑娘的心房
文 | 蔡骏
依稀记得，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有许多中越战争题材的电影和电视剧。
当时，电视节目过分单调。在录像带普及前，男孩子爱看的战争与动作，只在少数的译制片里，比如罗马尼亚与南斯拉夫的，而国产越战剧的战争场面，简直成了那个时代的动作大片。
最近，我在看关于1979-1989年中越边境战争的资料。所以，在搜索一部1987年的国产电视剧《当代士兵》时，发生了诡异的事情——百度百科与豆瓣都搜不出这部剧，但优酷等视频网站却可以看到全集。
《当代士兵》剧照
《当代士兵》总共10集，在八十年代算是一部长剧。画质很糟糕，显然是从录像带转出来的。第一集和第二集，主人公们都还没有上战场，基本都是儿女情长，第三集与第四集中开始到了老山前线。
第一集中出现了摩托车比赛和解放军在玩电子游戏机，大概是把当时所有的时髦元素都集中在这部剧了。
另外，整部剧集里有很多当时的流行歌曲，除了众所周知的《血染的风采》，还有邓丽君的许多歌，比如《月亮代表我的心》。
第五集，前线战斗到了白热化，越军对我阵地猛烈炮击，我们的士兵只能躲在地下工事猫耳洞里。有人弹起吉它唱歌，从27分钟到33分钟，长达六分钟——几乎是MV的效果。
因为音质糟糕，我一开始听不懂这是哪首歌。用音乐雷达之类的手机软件，出来的结果都是错的。听到中间部分，歌词居然变成了日语，我彻底懵圈了——八十年代，人民解放军打越南的电视剧，我方猫耳洞里弹吉他唱起日语歌？
各种曲折，我查到了这首歌：邓丽君的《星》。原唱是谷村新司，邓丽君版本是前半段日语，后半段粤语。
目を闭じて何も见えず
哀しくて目を开ければ
荒野に向かう道より
他に见えるものはなし
ああ 砕け散る
宿命の星たちよ
せめて密やかに
この身を照らせよ
我は行く 苍白き頬のままで
我は行く さらば昴よ
踏过荆棘苦中找到安静
踏过荒郊我双脚是泥泞
满天星光我不怕风正劲
满心是期望 过黑暗是黎明
啊... 星夜灿烂 伴我夜行给我影
啊... 星光引路 风之语轻轻听
带着热情 我要找理想 理想是和平
寻梦而去 哪怕走崎岖险径
啊... 星夜灿烂 伴我夜行给我影
啊... 星光引路 风之语轻轻听
带着热情 我要找理想 理想是和平
寻梦而去 哪怕走崎岖险径
明日谁步过 这星也带领
这首歌除了日语原版以外，中文版只有粤语。在《当代士兵》电视剧里，直接用普通话唱了粤语歌词，只略微改了几个字，中间部分直接唱日语。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算意外，八十年代，既是中美蜜月期也是中日蜜月期，美日都乐于见到中国惩罚越南从而遏制苏联，说中国为柬埔寨跟越南打了一仗也不为过。
在中日关系蜜月期，中国引进了大量的日本电影与日剧，直接造成了八九十年代日剧在中国的黄金时代。可惜，九十年代后期，中日关系开始变差，日剧的黄金时代一去不复返！
果然，在第九集，士兵们在一场大战之后休息，之前弹吉他的大胡子士兵，光着膀子唱了一首英文歌《毕业生》（Scarborough Fair）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唱歌的人是阵地上的机枪手，杀敌无数，还会弹吉他唱英语歌和日语歌。这是八十年代全能的士兵，大概也代表那个时代的审美。
电影《毕业生》剧照
跟现在的主旋律军旅剧相比，《当代士兵》显得相当粗糙：演员的表演糟糕，叙事节奏很慢，过分地抒情。比如，剧中动不动放音乐，有时在战争场面中来回切换后方的和平画面以及士兵们儿女情长的回忆。
即使如此，这部剧仍值得为人称道。剧里表现真正的战争，不是“我是特种兵”也不是“士兵突击”的演绎，而是真正的你死我活的战争——那是1987年在中越边境真刀真枪的性命相搏。
虽然《当代士兵》没有美国大片的大场面，也没有抗日神剧的神奇，但有战壕里的冲锋与血战，有士兵们的胆怯与愤怒，有对每个生命的尊重。他们不再是生而为士兵的人，而是生而为人的士兵。
最后一集，内地的城市中心，驶过护送烈士灵车的摩托车队。幸存者衣锦还乡，却已失却了胳膊，并带着战友的骨灰。
《当代士兵》 剧照
1990年，中越关系正常化，越战英雄武元甲大将代表越南出席北京亚运会开幕式。从此以后，我们再也看不到任何一部有关中越战争的电影和电视剧了——从《高山下的花环》到《当代士兵》，好像那段历史从未曾发生过。
长大以后，知道的事情多了，也就明白无论拍摄播出这些影视剧，还是永远不再播出这些影视剧，全都是某种时代的“必要”吧。
《高山下的花环》剧照
《当代士兵》主题曲 ——
我梦里
祖先他曾经告诉我
生要做人杰，死亦为鬼雄
有一个姑娘他悄悄地问我
你为谁赴汤蹈火，你为谁奉献一生
又将扣动班狙枪的扳机
去弹响八一的烈火
也想用我十八岁的狂热
去拥抱姑娘的心房
但是战场硝烟已成了相随
日夜炮火与我相依偎
我用相思吻别了爱神
用血肉洗礼的灵魂
而你而你
当代士兵的亲人
而你而你
我们保卫的你们。
完
▲《最漫长的那一夜·第2季》浙江文艺出版社2016年5月出版，全国书店均已上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