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平凡之路踏上返程,朴树的火车开回冬天

音乐
车头小伙
2016年11月25日 20:13

时间似乎和朴树无关。如果不是头发长了而且留了胡子,他和2000年世纪门口蠢蠢欲动的少年几乎没有区别。虽然在“第三张专辑”等待中,他和歌迷已经耗上了十几个冬天。

11月22日,朴树微博预告将于25日发布新歌及MV。尽管直到上线前的7个小时才交出成品,却已是朴树难得一见的守时。

《Baby ,До свидания (达尼亚)》一首非常朴树的作品,深入骨髓的前苏联民歌基因、叙事歌词结构、近乎呢喃自语的演唱以及无意义的语气词都在增强着这种辨识度。和之前作品一样,这首歌听不到时间的痕迹,朴树从不负责歌唱时代或者谁的生活,他只代言自己。在音乐上他一直是被上帝眷顾的人,也是被歌迷和市场宠爱的孩子。

“火车汽笛拉响 我走神的心情 去黑夜

我的面前只有一片 没有你送行的站台”

一个23岁的少年,站在世纪末的门口,怀着不舍、期待、悲观、狂欢的复杂情绪冲向新世纪的滚滚浪潮。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别问终点,只管上路。不代言时代的朴树,却也因为足够忠于自己,以个体样本的形态,投影在时代的背景墙上。

1996年10月,作为“麦田音乐”签约歌手,濮树终于成了艺人“朴树”,《火车开往冬天》便是那个少年的初试啼声,并最终收录在《我去2000年》珍藏版中。“我知道远方有一盏灯火/在为我所祈祷/而你可知道/我的汗水将淹没寒冷的异乡”,就这样头也不回地,少年踏上了未知的旅程。

“黑夜里的站台 末班车已经离开

那也许是 本可以拯救我的那一班”

在《火车开往冬天》里,朴树高唱“快别哭我的爱人/请快些寄给我一把镰刀/让我回来收割你的眼泪/让我们从新的幸福”,而经过一路的遇见、试探、挣扎和寻找,“当今天夕阳西下/断肠人柳巷拾烟花/我已四分五裂/从此没有了家/孤魂野鬼天涯”。没有家就没有方向,于是“永远也不能到达的船/就让我沉入黑夜”。

当初的少年,人到中年终于明白,“我猜有个混账/在我心里面躲藏/能安慰他的只有/陌生还有放荡”,流浪才是流浪者的天赋。原来再见、离开、出发不是途径,而是终点本身——重要的是离开,像卡夫卡的《出门》,主人牵马不是为了去哪,只是为了“离开这儿”。

当初说再见是因为“昨天已甜得发苦/我必须离开那平平坦坦的大陆/目光 胸膛 流浪在想你的墙上”,到今天才发现“冰冷的床单上/有陌生人的气味/在欲望的后面/是无边的空虚悲哀”,原来再见只是为了下一次再见。这种离开,比懵懂少年的离家出走更决绝、坚定。相比《平凡之路》回归初心的理念,《Baby ,До свидания (达尼亚)》的立意高出很多。

至于在音乐语言上对朴树有所期待的人,恐怕要再次失望了,张亚东+朴树的组合几乎提前预告了音乐味道——而这也恰是很多歌迷趋之若鹜的地方。

事实上朴树从来不是标新立异、石破惊天的音乐家,在音乐语言的探索上他从来不是急先锋。但诗化的语言、流畅的旋律、独到的审美(这点尤其从相关物料的品质不难看出),都作为朴树专属的个人特质,完美地诠释了“歌手朴树”的形象,并在时间里得到一而再再而三的巩固。这种巩固的成果也培养了歌迷的忠诚度,他的音乐从来不缺少共鸣。

忽而想到2005年冬天,在安贞桥一个破败的居民楼里,曾经我以为不喜欢音乐的高中同学,请不知家在何处的我留宿。电磁炉上热着火锅老汤,他拿着公司的笔记本电脑兴奋地跟我说,来来来,听听这首歌,这才是好歌,我听哭了很多次,也不知道以后咱会不会记得今天。

我记得,那首歌是《那些花儿》。

窗外零下十几度,窗子上趴着火锅和吹牛留下的热气,另一侧晶莹成冰花。

我很想告诉他,朴树前年的新专辑也很棒。但是我没有。

那顿火锅,我们只喝了一点点酒,那首歌却播了整晚。

------附赠:那些朴师傅教给唱作音乐人的事------

独立

独立不是身份,而是状态。这点上,台湾首推陈升,大陆当推朴树。和国家一样,不是你单方面宣布独立就独立了,精神上是否绝少外界束缚、敢于表达自己,才是检验独立的唯一标准。如果够独立,签约了公司依然独立;相反,一个没有约在身、想成为职业编剧而不得的枪手编剧,为了营生什么稿子都写,反倒最不独立。表达你的生活才是你最独特的技能,在这条跑道上没人赢得过你自己。很多唱作人却离开了这个跑道,在所谓市场导向、大数据的路上承受着推推搡搡,自然很难跑得快。

形象

朴树最准确的标签应该是具备巨星魅力的音乐人,这个形象是怎么来的,究竟他做了什么才得以受到如此拥戴?恰恰是因为他没有做很多。在个人符号化极强的作品之外,较少非音乐场合的出现,得以保全了一直未全盘托出的完整的朴树。旺盛的受众期待和未被满足之间形成强大的作用力,这才是引导歌迷按图索骥的驱动力。随着时间的延长,形象带来的感情投射最终锻造成不变质的珍珠,在每个孤独夜里骄傲地发光。

面向

很多唱作人喜欢说“我其实很多面”,抱歉,在我们记住你以前,这些面向一文不名。一个稳定而忠于自己的面向是非常珍贵而必要的,在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帽子之前,先不要轻易戴上一顶随便的帽子,更不要轻易摘掉一顶已经戴出自己气味的帽子。

传播

比《Baby ,До свидания (达尼亚)》的歌曲更棒的其实是之前推出的H5以及朴树亲自参与的MV,与整首歌的气质和理念一脉相承却更有想象力。甚至这张单曲的文案都如此用心,在我们对于朴树感情投射交织而成的形象中,这些杰出的物料同样至关重要。去年发行单曲时,很少发微博的朴树还写了长微博,表达自己对物料使用及宣传的意见,可见他多么看重传播品。对音乐而言,每个细节都是重要的。那些觉得反正没人看、习惯雇佣廉价枪手写文案的,那些随便丢些制作花絮好像施舍歌迷一般的,那些认为音乐做完就万事大吉的,你们颤抖了吗?别说你不羡慕,真不羡慕的都不屑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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