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比利亚之夜》:人生并不是一出磁场实验

音乐
五行缺水的或者
2017年01月18日 20:29

最后的最后,她从叫喊和哭泣中起身,她告别了美颜的夕阳,她穿过了幽暗的树林,当一个人在渐渐黑暗的路上行走的时候,她分明听到了美妙的歌声,看到了快乐的青年,像是所有人都那么友好,像所有人都陪伴着她,尽管眼睛里还有未干的泪水,尽管身上已经不名一文,尽管不知道家和爱人在哪里,但是这最后的最后,她分明看到了一种未曾泯灭的希望,仿佛是黑夜中的一束光,可以照亮前行的路。

她说她叫卡比利亚,在众多出卖肉体的妓女姐妹面前她叫卡比利亚,在富裕的演员阿尔伯特面前她介绍自己是卡比利亚,在那个追求她的会计奥斯卡面前她这样说出自己的名字,但是在这最后的最后,在这泪水未干而带来的微笑里,在听见音乐感受快乐的氛围里,她一定不会把自己叫做卡比利亚,卡比利亚代表着肉体,代表着生存,代表着受伤,甚至代表着绝望,那一些美丽的野花,那一个漂亮的头套,那一个活着的自己,允许自己成为最纯洁和优雅的女人,在那一刻,她是自己的天使,她叫玛利亚,玛丽亚·塞卡瑞莉。

她在空旷地段的那一间平方里,活在每晚出去接客的黑夜里,遭受名誉、金钱和爱情的挫折里,卡比利亚属于这样一个世界,她是一个矮小滑稽的女人,穿着鸡毛披肩,手中挥舞着一把雨伞,样子不漂亮,脾气也不好,甚至大大咧咧,喜欢骂人,对于她来说,似乎卡比利亚这个名字就给了她一种卑微的存在方式。肉体和物质,在她的世界里,她似乎只能看见这一切,甚至她以为自己也只有这一切。她被那些妓女们叫做“跳蚤”,她和自言自语的疯子打架,她骂开快车的女人和男人,骂注视她的警察,骂走在身边撞到她的女人,她也被磁场实验舞台下的男人们嘲笑,对于她来说,她就是那个世界里存在着的人,她的一切生活方式都无法逃离世界的规则。

因为她叫卡比利亚。但是在这样的现实里,她一方面渐渐在沉沦,另一方面却想逃脱,这是矛盾的生活,而沉沦和逃脱对于卡比利亚来说,最后只剩下无力感。卡比利亚想要改变这一切,而她改变的方式是获得金钱、名誉和爱情,作为一个女人,一个生活在底层的女人,一个出卖肉体的女人,金钱、名誉和爱情到底在哪里?它们是不是一种奢求?她在河边散步时拿着那一只包,里面就是自己辛苦赚来的4万里拉,当被那个叫乔治的男人推下河而失去了这些财富的时候,她对朋友汪达说的一句话是:“谁会为4万里拉而把人推下河?”当她被阿尔伯特带到疯狂的酒吧、富豪的庄园,听到了贝多芬第五交响曲,吃到了丰盛的晚餐,她仿佛进入了梦幻般的生活,她要想把这样的梦幻变成现实,以证明自己的存在,她喝了香槟摸阿尔伯特身上的睡衣,甚至吻了他的手,还故意在高级妓女面前吹着口哨,甚至要求阿尔伯特签字:“卡比利亚今晚在我家”;而当她被那个怀集奥斯卡表白而意味得到了真正的爱情,她对他说的那句话是:“你没有问过我有没有钱,你是天使,你是一个圣徒。”

那是卡比利亚的名誉观、金钱观,那个世界有时候是自己打开的,有时候是突然降临的,但是不管是自己辛苦赚钱买了房的现实,还是走进豪宅获得的梦幻感觉,卡比利亚并不是要奢求从此完全改变自己,“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从来没有在桥洞下睡过。”她这样对阿尔伯特说,仅仅是为了让自己不在现实中沉沦,卡比利亚之夜,是出卖肉体的黑夜,但是她却独立,却自有,却把对于幸福的追求放在心里,那里有一个光明的地方,有一个温暖的地方,而真正让卡比利亚感觉到希望的是对于爱情的追逐。那个叫乔治的男人,是她结识不久的男人,她的房子里都是关于乔治的照片,甚至她以为这就是爱情,所以在河边的时候,她毫无防备地和他拥抱,毫无顾忌地欢笑;在阿尔伯特的家里,她以为一个被自己所爱的女人抛弃的男人会重新寻找一种爱,对于自己的关心让她体会到了一个女人的替代价值;在偶遇的奥斯卡身上,她看到了一个真诚的男人,一个从不过问金钱却礼貌而友好的男人,所以当他提出要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地卖掉了房子,拿着大叠的钱离开了朋友离开了“家”。


《卡比利亚之夜》电影海报

男人出现在卡比利亚的身边,男人出现在卡比利亚的感情世界里,她没有防备,没有警惕,在她看来一切都是自然而真实的,所以她会投入他们的怀抱,所以她会幻想一种未来,而正由于此,她也总是在“被诱惑-受伤”的现实模式中,而那些诱惑的男人,那些让她受伤的男人,无疑就是让她中了魔法的“磁场实验”。在剧场演出时,卡比利亚是被魔术师邀请上台的观众,当她以唯一一个女性走上舞台的时候,她其实已经从观众变成了演员,那些她对于金钱、荣誉和爱情的向往,其实都只是她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到的幻象,那个结识了几天就和她散步的乔治,对她做出了承诺?那个带她回家提供最好服务的男人阿尔伯特,向她说出了什么是爱?那个“重要的是我了解你的内心”的奥斯卡,到底了解她多少?但是卡比利亚为什么不顾一切地投入,毫无顾忌地付出?

她把幻像当成现实,她只不过进入了不断出现的“磁场实验”,走上舞台,她在魔法作用下闭上双眼,她开始和另一个不存在的奥斯卡说话,牵住他的手,摘一朵花给他,向他表达爱意,和他一起跳舞,“我早认识你就好了,你真的爱我吗?”那一个并不存在的奥斯卡说:“我想要一个家,想要一个像你一样的妻子。”这是她真正想要听到的爱情,这是她需要的生活。而在乔治面前,她的欢笑也是把自己当成了他的爱人,在阿尔伯特面前,她的安慰也是把自己当成了他的知己,在奥斯卡面前,她也把自己当成了他想要的妻子。

但是这一切从来不是现实,“磁场实验”提供了一个幻想的舞台,她被带进里面,把现实隔绝在外面,而其实,磁场实验之外的一切才是真正的现实:一个狡黠的老头,一群嘲笑他的观众,一个满是烟雾的剧场,而生活其实就是磁场实验外部的一切。但是即使当卡比利亚清醒过来,睁开眼睛,走下舞台,回到观众中,或者决然地离开剧场,她内心依然有着一个改变现实的“磁场实验”,依然期待着梦幻般的生活,依然渴望爱情,就像15岁时和母亲在一起做礼拜的自己,留着长长的黑头发的自己,怀着美好单纯感情的自己。

磁场实验里展示的那种梦幻生活,其实并非是虚无的,它其实是卡比利亚心中最纯真的一面,她保护着它,她祈求着它,她希望有一天能够成真,那是一种希望,那是一种爱意,那是一种信仰,只有在这个梦幻世界里,她才可以不把自己叫做卡比利亚,真实的自己,纯洁的自己,有一个和圣母一样的名字:玛利亚。卡比利亚属于肉体的、物质的、沉沦的、现实的世界,而玛利亚属于纯洁的、真诚的、信仰的世界:当她在迷路的时候遇见那个分发给穷人的行善者,她说自己叫玛利亚;当她在磁场实验中被魔术师带进梦幻世界时,她说自己叫玛利亚。

玛利亚是卡比利亚另一个名字?其实这或者也是她制造的一个“磁场实验”,她在做弥撒的时候,不知道如何祈祷,不知道如何点蜡烛,不知道如何向主祝福,不知道如何亲吻主的像,她只想在这样的仪式中获得一种圣迹:“主,请您降福于我,让我改变人生。”而当她发现自己的一切照旧时,她甚至对着路边的修女大喊大叫,并且在沮丧中说出了“我的生活一点也没有改变”的话;而有一次遇见那个修士的时候,他问她:“你心中有主吗?”她摇摇头,说“我不信主。”修士对她说:“你的心中要信主。”生活在底层的卡比利亚,其实没有什么信仰,对于她来说,生活是直接的,理想是简单的,但是在不断的经历中,在受伤的痛苦中,她开始在心中构建起一个信仰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有纯真,有灵魂,有理想,有希望,有一个叫玛利亚的女孩。

实际上,玛利亚是卡比利亚告别现实的自己而采取的自我命名,在这个名字下,没有欺骗和诱惑,没有金钱和名誉的争夺,没有受伤和痛苦,所以当被奥斯卡表白而要娶她的时候,她起初是警惕的,甚至是不相信:“你不了解我,事情不应该这样发展。”但是当奥斯卡对她说:“我其实就是你在实验剧场里的奥斯卡,只有我了解你的内心。”那时候,卡比利亚仿佛看见了自己想要的爱情,仿佛看见了自己变成了玛利亚,仿佛一切的人生不如意都结束了。她成为了灵魂意义上的玛利亚,所以她卖掉了房子,用一大叠钱来构筑他们爱情的未来;所以她把一个从来不谈钱的男人称作是圣徒是天使,怀着幸福的感觉离开了所有朋友告别了自己低微的生活。

但是,前面为什么还是一片水?为什么眼前的男人还是戴着墨镜?为什么最后那只包还是被人拿走了?被乔治推下水差点淹死,而现在站在临湖的悬崖边,她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玛利亚,还是那个卡比利亚,那个被人诱惑的卡比利亚,那个受伤的卡比利亚,那个只是活在磁场实验里的卡比利亚。男人走了,爱情消失了,金钱没有了,卡比利亚又变成了一个人, 那一刻她翻滚,她叫喊,她哭泣,但是悬崖边的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但是也正是失去的这一切让她又返回到了自身,那些男人,那些金钱,那些爱情,从来都是自己编织的梦幻,从来都是破碎的现实,只有真正舍弃,才能离开自己的磁场实验,才能回到真实的世界,才能变成一个并不贫弱的玛利亚。歌声、爱人,快乐,穿过那幽暗的树林,穿过空寂的道路,穿过卡比利亚之夜,才会抵达旧的尽头,才会开始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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