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稻花香
钮骊安
内容简介：
黑龙江某地盛产优质的稻米，尤其是南湾镇小河村的大米，更是全国驰名，喷香的稻米使得全国客商云集在此，稻米不愁卖，愁的是不够卖。韩老迷家里开了米厂，各村收购稻米，脱壳加工后卖出去，是南湾的首富。亲家耿春老汉是种粮大户，承包了许多晌地，是个种田高手，稻米大丰收后，他却不愿意卖给亲家韩老迷。韩老迷精明，耿老汉憨直，谁也不服谁。今年到了快要插秧的时候，韩老迷的闺女小梅突然跑回家，说是发现她家那口子耿壮在外面有人了，一气之下就抱着孩子回了娘家，虽说韩老迷心里对耿春有意见，但是却明白他女婿是老实厚道的人，也干不出这种事，所以也没当回事，但是对亲家不肯把稻米卖给他，却是愤愤不已，正好借着这茬子找耿春理论理论。耿春心里想还要承包更多地，又挂念着今年地凉，担心秧苗的长势，儿媳妇又不知怎么突然跑回家，一堆的心思让两亲家见面就开吵，耿春愤然指出韩老迷用不正当的手段发财，韩老迷羞愤而去！回到家看到女婿上门，欲知后事如何，请看这部反映中国北方黑土地上新农村建设的喜剧。
时 间：某年春天
地 点：黑龙江省优质稻米产地南湾镇小河村
人 物：耿 春 男，五十多岁，种田能手。
韩老迷 男，五十多岁，家里开米厂，很会赚钱。
耿 壮 男，三十多岁，已婚，妻子是韩老迷的女儿小梅
小 梅 女，三十多岁，已婚，丈夫是耿春的儿子耿壮。
耿 婶 女，五十多岁，耿春的老伴儿。
第一幕
【耿春老汉挽着裤腿光着脚站在一大片嫩绿的稻秧前面，弯下腰用手试了试田里的水温，摇了摇头。耿婶手里拿着毛巾，拎着一双大水靴上台。
耿 婶 老头子，老头子！你出来咋不告诉我一声？！这水拔凉拔凉的！你咋还光着脚？！快穿鞋！
【耿老汉默不作声地换上鞋，耿婶帮他擦脚。
耿 婶 你当你还是二十好几的毛头小伙子啊，还光着脚下田！作祸呀！上次腰疼腿疼多长时间？才好点，又犯老毛病？！怎么干说不听哪？！
【耿老汉咳嗽了一声，皱起眉头。
耿 婶 行行行！我不说了，你爱咋地就咋地吧！这也是为你好，上次你腰疼得都爬不起来炕，我多担心哪！你要是有点啥，我指望谁呀我？！
【耿婶说着说着就抹上眼泪了，用手捂着脸，一边哭一边看着耿春，耿老汉看看老伴。
耿 春 行了！下次想着穿！
耿 婶（马上喜上眉梢）哎，哎！
耿 春 这地气太凉，水温低，小苗不精神哪！
耿 婶 嗯呐，今年都这时候了，咋还这么冷呐？
耿 春 你去找儿子来，让他过来一趟，我跟他交待点儿事！
耿 婶 （吞吞吐吐）耿壮出去了，还没回呢。
耿 春 （疑惑）他干啥去啦？好几天都没见着他影儿，是不是又跑到他老丈人那儿去啦？
耿 婶 我也不知道，不过儿子也是没办法，他丈人那里也没个男丁帮着主事，一直都是他帮着跑来跑去，你也知道那韩老迷顶会巧使唤人了。
耿 春 （哼了一声）你儿子是韩老迷他女婿，他自己的儿子又在南方上学，他不找他找谁？！
耿 婶 这几天他好像没去韩老迷那里，（欲言又止）咱家儿媳妇说的。
耿 春 你干吗支支吾吾的？！咋啦？你痛快说！
耿 婶 （四下看看，悄悄）今早儿媳妇回她爹韩老迷那儿了，哭着说是咱儿耿壮在外边有人了！
耿 春 什么有人了？有什么人？
耿 婶 （急）有啥，哎，就是有了别的女人！
耿 春 （看着耿婶，突然笑了）老婆子，你说啥？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哈哈哈，你太高看你儿子了，就耿壮那德行，还能在外面养女人？！你说出大天我也不信！
耿 婶 （急）咋，咋，就我儿子咋不能在外面有人？！他啥德行？！你干啥看不起儿子？！
耿 春 我不是看不起他，我说的是实话！
耿 婶 你就是看不起儿子！每次儿子跟你说点啥，你都拿话来压他，哼，我也知道为啥，不就是原来我跟你之前，和韩老迷好过一阵子吗？！可儿子还是你亲生的，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耿 春 又提这茬事儿！你呀你，我说你啥好呢？总说我放不开你那点子破事，其实是你自己心里总在瞎寻思。儿子当然是我的，你胡说啥呀你？
耿 婶 那是你总刺道儿子，咱儿子多好啊！长得精神，还那么壮！那咋就不能在外面有女人？！再说了，要是没这事，那小梅也不会抱孩子回娘家呀？
耿 春 瞧你这个老娘们这话说得！在外面有女人是好事啊？！
耿 婶 老头子，你这就不懂了！人家说这是男人能力的体现！
耿 春 什么能力？！这是生活作风不好！是不正经的体现！你别老跟着村里那帮子老娘们在一起胡说八道！我看她们把你都给带坏了。小梅真回她爸那儿去啦？
耿 婶 嗯呐，小梅今早起来就不对劲儿，问她也不说，做早饭也没吃，我急了就说：“你妈走得早，从小你不是说当我是你亲妈吗？有啥话还不能跟我说呀？！”她就红着眼圈说，耿壮背着她上网，有时还在里跟个女的聊个没完。
耿 春 这孩子心思太重！也是可怜，她妈生下她弟弟，难产走了。哎，你没问问耿壮咋说的？
耿 婶 咱儿子啥都没说就出门了，我都没来得及堵着他哩！
耿 春 等他回来我问他，哼！这傻小子自己一定还不知道咋回事儿呢！
【幕落。
第二幕
【韩老迷家客厅。装修气派，豪华，一副土豪的架势，墙上挂着韩老迷的老伴的遗像，遗像挂得有點儿歪。面对舞台正中，是一排农村家中常见的大土炕，铺着雪白厚实的纯羊毛皮褥子，韩老迷坐在炕上，炕桌上放着猪蹄大骨棒等熟食以及酒瓶，酒杯等，整个房间看起来乱糟糟的。韩老迷光着头，盘腿坐在炕上，穿一件破洞的老头衫，脖上挂着一条粗粗的大金链子，一边听着二人转，一边喝酒吃肉，嘴里还时不时地哼上几句。
韩老迷 （醉醺醺地）老婆子，再给我炒盘笨鸡蛋。
【并没有人应，韩老迷急了，把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
韩老迷 你个老娘们，我说话你听不见吗？！
【突然，他想起了自己的老伴儿已经去世多年，不由得嘿嘿笑了几声，沉默一下，又干巴巴地抽泣了起来，他撸了撸鼻子，对着老伴儿的遗像举起酒杯。
韩老迷 媳妇，老婆！你都走了快五年了，我有时候糊涂了，还以为你就在家呢？！你在的时候，咱屯子的人都说我对你不好，对不起你，我在外面跟别的女人扯犊子，钆老铁，回家把你当奴才使唤，可你就是没怨言，在外面还说我对你贼好！其实他们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我就是个混蛋玩意儿！哎，你呀，你咋这么傻？！老伴，老伴！你走得这么快，这么早，你还说你不怨我？！
【韩老末止不住情绪，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了。
【小梅抱着孩子上。小梅长得很漂亮，衣着朴实。小梅进了门，咣当一声把韩老迷吓了一大跳。韩老迷慌慌张张地用炕上的衣服胡噜了一把脸，又清了清嗓子，小梅一肚子心事，根本没注意到她爹的表情。
韩老迷 （笑眯眯）嗯，咳，咳！闺女，你咋回来了呢？
【小梅小心翼翼地把睡觉的孩子放在炕里，然后坐在韩老迷的对面，举起她爹放在炕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韩老迷爬到炕里，看看外孙，又摸了摸外孙，脸上露出笑意。韩老迷和小梅坐在炕桌的两面，韩老迷看了看小梅，又哼哼了一声。
韩老迷 小梅，你跟爹说，你到底咋啦？
小 梅 （用手撸撸鼻子）没事儿，爹！你又喝酒了？那我陪你喝两盅！
【小梅迅速给韩老迷倒了一杯酒，又拿起旁边的满满的酒盅，痛快地一饮而尽。
小 梅 （用手擦擦嘴）爹，我替我妈喝了！
韩老迷 （看着女儿，眼圈又红了）小梅，你越长越像你妈！
小 梅 我的命也像她！
韩老迷 （慢慢）我说你娘俩就长得像，别的都不像。
【父女俩沉默下来，你一杯我一杯喝得很快。忽然，韩老迷大吼一声，炕上的小娃娃吓得哭了起来，小梅瞪了她爹一眼，急忙把孩子抱在怀里，轻轻地安慰。
韩老迷 （忽然笑了）这小东西真是他们老耿家的种儿，胆子这么小！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村东头开山放炮，你奶奶抱着我去看热闹，一声炮响，全村孩子都哭，就我睁着眼睛啥事没有，还抻脖子到处找哩！
【小梅哼了一声，抱着孩子唱起了儿歌。
韩老迷 小梅呀，你嫁到老耿家快三年了吧？这三年你除了过年、清明还有十五回趟娘家，我掐算了一下，三年你总共回了九趟娘家，算这次是第十趟。你男人耿壮都比你来得勤，勤得都快把我家门坎子踢破了！咱爷俩还都在一个村，你都不乐意进我的门，你说说到底是为了啥？
小 梅 （低着头哄着孩子）不为啥。
韩老迷 是不是你对你爹有意见？
小 梅 没意见！
韩老迷 （脸一沉）胡说八道！你就是对我有意见！你和你那死了的娘一样，从来不痛痛快快地说句话，有心思也不吱声，总是别别扭扭的！你们以为别人都他妈的喜欢猜谜呀？！你老子我最讨厌这么磨叽的性子！你说对我没意见？我他妈的根本不信！
小 梅 （看着韩老迷）爹，你喝多了。
韩老迷 我没喝多，就是喝多了，我心里也明白得很！你打小就跟你妈亲，看我就躲，有时候我闲了，就嘚瑟儿地说：“来，闺女！跟你爹亲亲！”可你看着我的小眼神就好像我是煞神一樣，一下子就躲你娘身后，死活不出来，你娘拉你过来，你使劲挣脱，跑得跟有狗撵你似得！把我气得呀！你知道吗？梅呀，我最疼你，比疼你弟弟还厉害！你弟弟虽是个男孩儿，接户口本的，可是他就得挨他老子我的揍！我从来没打过你，你承认不？！因为你这闺女才是我的心头宝！
【小梅眼圈红了。
韩老迷 我还记得你刚出生那会儿，镇医院地大夫把你抱到我怀里，我看着你的小脸蛋，哎呦，那个红嘟嘟的！我心里这个美啊：我韩老迷也有后了！还是这么漂亮的小闺女！满月酒在村里我摆了三天，村里人说我得个闺女还这么显摆，咋的！管得着吗？！我他妈的就显摆！我闺女我稀罕！你们的闺女是土疙瘩，我闺女是金宝蛋！我跟老耿头是对头，你跟耿壮搞对象，你还乐意嫁到他家，我压着火，咬着牙，狠下心同意了！因为你娘临死前说，只要你喜欢嫁谁，我就得同意，不许我干涉。他家送的彩礼我转手就给你了，我还多给了两倍给陪送回去了。
小 梅 （忍不住呜咽）爹，你别说了！你说你对我好，可我们的苦你了解吗？自从你开始挣钱了，你就开始在外面乱来，不管我们娘俩了！我刚记事儿的时候，娘带着我上镇里买东西，有个镇上的女人突然拦住我们，骂我娘说：“占着茅坑不拉屎！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还他妈的有脸出来乱逛！”我娘跟她吵了几句，她上手就打我娘一耳光，还想用脚踹我，我娘急忙护住我！旁边看热闹的人还跟着起哄拉偏架！村里镇上的没有不知道这事儿的，可你回来就跟啥事都没有一样，还跟我娘吆五喝六的！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跟我一起玩儿的伙伴天天跟我说，你爹今天去找谁谁谁了，你爹又去谁谁谁家了！我问娘：“是不是我快没有爹了？爹不喜欢我了？”娘说：“你爹最疼你了！他就是忙，没时间管这么些闲磕儿！”。你在外面花天酒地，勾三搭四的，可我们娘俩却被人戳着脊梁骨，看着笑话，提溜着心！娘为了让你收心，身体那么差，冒着那么大风险也要怀孕，结果就难产走了！这都什么年代了，有几个女人会因为生孩子死掉的？！爹！你那么能耐，那么风光，可你就这么忍心，让那么爱你的女人就这么的提心吊胆地走了？！
【小梅的话，句句戳中韩老迷的心。韩老迷的脸变得通红，他握着酒盅的手忍不住抖了起来，他的眼睛不知道该看什么，突然，他看到墙上挂着的遗像，他扑通一声在炕上跪下来，捂着脸哭了。小梅把孩子放到炕上，扶起韩老迷。
小 梅 （流泪）爹，娘没跟你明说的话，不见得你会不明白！我娘在外面没说过一句你的坏话，可她依然死在自己没法子解决的心病上！
韩老迷 我今天才知道我犯了多大的罪过！哎！我以为，我以为你娘她不说，是因为她根本不把这些事儿当回事！我以为她知道，我再怎么犯浑，也不会扔下你们娘俩的！
小 梅 爹，哪个女人会不把这些事儿当回事的？！除非她不在乎你！（忽然低声）现在我是真的理解我妈的难处！她那么伤心却又不敢明说，其实就怕事情摆明了，自己再也没有退路了！
韩老迷 （愧悔）小梅，我实心实意地说一句，我真对不起你们娘俩！
【韩老迷抹了抹满脸的泪水，又坐到炕上，倒了盅酒，举起来对着遗像。
韩老迷 媳妇儿，媳妇儿！好媳妇儿！是我对不住你！我混哪！我给你赔不是，下辈子你要是还认得我，我就给你当牛做马！（边说边把酒倒在地上）
小 梅 爹，我妈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韩老迷 梅呀，你刚才跟我说，你现在明白你妈的难处，是不是遇到啥情况了？
小 梅 （低着头）嗯，爹，我发现耿壮有外遇了！
韩老迷 （吃了一惊）啥时候的事儿？
小 梅 （轻声）从今年初开始，耿壮就成天往外跑，他到南方卖粮，一走就好多天。前些天他回来后，就总是看留言，有一天我偷看一下，是个南方女人，不停给他留言问他啥时候再去，还说要不她就过来什么的，看样子关系很熟。昨天我在家假装问他一句，是不是南方女孩子挺漂亮的？他想了想，都没犹豫就说，是呀，老漂亮了，性格还好呢。我气得够呛，他回头就说我傻，笑嘻嘻地扭头走了。
韩老迷 （脸沉下来，突然间又笑了）闺女，你信你爹不？
小 梅 咋的？我当然信你，你是我爹呀！
韩老迷 （信心满满）我这么跟你说吧，这全村的男的在外面都出轨了，你家的耿壮也不会干这事儿！
小 梅 （惊）为啥？爹，你是在安慰我吧？
韩老迷 我安慰你干啥？！要是真有这事儿，我打不死他我就不姓韩！可是耿壮？呵呵，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他们家压根儿就没这个基因！
【幕落。
第三幕
【幕启。蓝天丽日下，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耿春披着一件衣服站在田边，韩老迷大摇大摆地上，耿春一眼看见了，转身装作没看见。韩老迷走到跟前，故意又喘又咳，装模作样。
韩老迷 咳咳咳，哎呀，亲家，我快不行了！
耿 春 （冷眼看他） 我看你活得挺好！装啥呀？！
韩老迷 你看我吧，一到开春就咳嗽个不停，大夫说了，是老病根，早晚得死在这上头！
耿 春 昨天我在村头还听见你在骂骂吵吵的，那精神头老大了！怎么过了一天，就不行了？
韩老迷 （嘿嘿一笑） 跟你闹着玩儿呢！别当真啊！
耿 春 我才不会当真呢！常言说得好呀：好人不长寿，坏人活不够！
韩老迷 这咋说话的呢？！你可比我岁数大！
耿 春 （哼哼一声）找我有事儿呀？
韩老迷 哎，我问你，今年的打下的粮，你打算怎么办？
耿 春 没啥打算，和以前一样！
韩老迷 我说耿哥，你就卖给我吧！你看打前几年我就跟你说，你把粮卖给我，咱俩亲家，我肯定是最高价收，而且是现款现结，你挣了钱，我闺女和你儿子的小日子不是过得更美吗？
耿 春 韩老迷，我早就跟你说了，我的粮你别碰，不是我耿春不想挣钱，而是我不想在你手里挣钱！
韩老迷 哎，這就怪了！那钱在谁那儿挣不是挣啊？！我的钱就不是钱？！别人给你的块儿八毛的，就是钱啊？！
耿 春 哼哼，你的钱是钱，但不是干净的钱！
韩老迷 （急了）我的钱咋不干净啦？！
耿 春 你怎么富起来的？！你当我是瞎子吗？
韩老迷 （有点心虚）我咋富起来的？我靠辛勤劳动富起来的！
耿 春 哼！辛勤劳动？！你骗鬼去吧！你和镇上聚星饭店的张寡妇是啥关系？！你管人家借了多少钱？都没给过利息吧？！你和粮库的郑主任又因为啥成了铁哥们？！你们玩儿的那一手空手套白狼，骗取国家补贴粮款的事情，别人看不出来，我可看得清清楚楚的！
韩老迷 （脸腾地红了）就你他妈的多个心眼儿！就你他妈的清楚！好！你都知道！那你去告我吧，去举报我！将来我外孙子知道了，他姥爷被他爷整进监狱了！
耿 春 你别在这儿混叫唤！我不告发你，就是看在咱们孩子的面上！小梅这孩子可怜，打小儿没了娘，有个爹却没个当爹的样儿！我孙子也是倒霉，找了你这么个没个正形的姥爷！韩老迷，我老耿就这么跟你说吧：你收手吧！人算不如天算，早晚会有算总账的一天。
韩老迷 （气急败坏）你少跟我在这儿装好人！你就是嫉妒！嫉妒我有钱，有人缘儿！好心好意跟你说买粮的事情，你就胡说八道跟我翻起了旧账！不卖就不卖，缺了你，这钱还赚不到了咋滴？！走人！
【韩老迷气哼哼地转身要走，忽然，他又想起了啥事。
韩老迷 叫你傻儿子耿壮别到我家求爷爷告奶奶地接小梅回家，小梅带着孩子就住我那儿啦，不回去啦！你让他哪儿凉快上哪儿去！你们爷俩都给我滚蛋！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韩老迷转身下。耿春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耿 春 （打电话） 嗯，我！耿壮你啥时候回家？明晚？嗯，今晚，你给小梅打个电话，跟她好好说，让她安心！跟她把话说明白，懂不懂？！你个傻小子！对，你媳妇儿跑回娘家去啦，你还不知道呢！小梅是有她娘的事儿在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以为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了呢！今晚就说清楚，别让她心里难受！知道不？没别的事，挂了！
【幕落。
第四幕
【韩老迷的家，与第一幕同样的场景。房间整洁干净，土炕以及炕上的小方桌，小方桌上面放着奶瓶和水果，韩老迷的老伴儿遗像已经摆正。小梅在炕上正伏身逗着孩子。哐当一声，韩老迷摇摇晃晃地上场进屋。
韩老迷 （唱）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就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韩老迷一进屋，突然脚一滑，差点儿摔倒。小梅急忙扶住，扶他到炕上坐下，韩老迷一下子倒在炕上。
小 梅 （皱眉）爹，你咋喝这么多？这刚头午，中饭都还没吃呢，小心胃疼哩。我去给你冲点儿蜂蜜水。
【小梅转身进里屋，倒了一杯蜂蜜水出来。韩老迷躺在炕上哼哼着，慢慢地坐起来，突然笑了。
韩老迷 小梅，闺女，你不恨你爹啦？
小 梅 恨你？！你瞎说啥呢？我扶你起来，喝了吧！
韩老迷 （接过杯子）我就知道！我闺女咋会恨我哩？她可是我亲生的咧！你弟在外面上学，我是借不上他的力了，还是我家小梅最心疼她爹！
小 梅 爹，你一喝多就瞎寻思！我弟弟在外面上大学，哪能说回来就回来？对了，今天我接到他电话，他还问你咋样了呢。
韩老迷 哼哼，这个臭小子！问我咋样？！他是没钱花了吧？问我咋样，我能咋样？肯定是要钱才想起他老子。
小 梅 我弟在南方上大学，人家那地方消费高也正常，再说了，他一个人在那儿无亲无故的，再不吃好点儿喝好点儿，他身体弄垮了，那可咋办呢？
韩老迷 我看他的身体可壮了！就是快把他老子给榨干哩！
小 梅 爹，你听听，你自己都说啥呢！
【耿壮上场。耿壮年轻健壮，阳光帅气，手里拎着一大堆的东西推门进屋。小梅一见，立刻脸上笑容闪现，可马上又收了回去，一脸阴沉。韩老迷瞟了一眼女儿，往炕上一歪，头转了过去。耿壮把东西往地上一撂，笑容满面。
耿 壮 爹，我来接小梅和孩子回家。
韩老迷 别急，别急，壮壮，你啥时回来的？
耿 壮 刚回来，我回村就到您这儿来了，还没回我家呢！从省城一直开车，飙了一路，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可惦记你们了！
韩老迷 惦记我是给我打溜须呢！其实是惦记媳妇儿和孩子吧？
耿 壮 （笑嘻嘻）都惦记！唉，渴死我了！爸，你这水给我喝点儿！
【韩老迷把手里的蜂蜜水递了过去。耿壮举杯一饮而尽。
耿 壮 哎呀，好喝！是蜂蜜水！
小 梅 你喝啥呀？！那是给我爸解酒的蜂蜜水！我爸还没喝，你就抢过去喝了！
耿 壮 哎呀对不起！爸，我不知道！
【小梅一把抢过杯子，转身进里屋，冲了两杯蜂蜜水，递给韩老迷和耿壮。韩老迷和耿壮对视一眼，举杯喝掉了。小梅气哼哼地坐在炕上，一声不吭逗着孩子。
韩老迷 壮壮，你爸给你打电话了吗？
耿 壮 打了！在电话里又是训了我一顿，说是我办事不靠谱！把自己媳妇儿给整糊涂了，还哭了！
韩老迷 你爸不但训你，还总摆老资格训我呢！我让他把粮卖给我，他不但不肯，还骂我，说我这个那个的！这个老东西！
耿 壮 爸，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他都说你啥了？
韩老迷 （马上支吾）还不是仄了一堆不想卖给我粮的理由！其实，我也是为他好，我说：“你把粮卖给我，我呢，肯定是最高价收购对吧？而且是现款现结！”再说了，卖谁不是卖呀，是不是？耿壮，你没事儿劝劝你爸，他太倔！倔得像头活驴！非得一条道走到黑，不见棺材不掉泪！你可千万别学他！
耿 壮 （笑）爸，你俩老爷子的事儿我可不敢掺合！不过你说我爹倔，这倒是真的！我妈在家也经常劝他，都劝了好几十年了，也就是最近才看出点儿效果！不过我还没练成我妈的功力呢！我一说多了他就训斥我！说多了他还急眼，搞不好我还得挨顿胖揍哩！
【小梅听到这儿，禁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耿 壮 （一看小梅笑了，急忙凑了上去）媳妇儿，辛苦啦！本来带孩子就累，我这老公的嘴还这么笨笨卡卡的，让媳妇儿大人受委屈啦！我错啦，正宫娘娘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小 梅 正宫娘娘？！你还有西宫娘娘？！
耿 壮 我哪敢呀？我一说话就说错！难怪媳妇儿会生气。
小 梅 （板起脸）那你倒是说说看，跟你里通话的那个女人是谁？
耿 壮 （诧异地看看小梅，又看看韩老迷）里的女人？
韩老迷 （来了兴趣）啊！对啊！小梅跟我说，说你用经常跟个女的联系。
耿 壮 啊，是······是谁啊？不可能啊，我跟哪個女的联系啊？
小 梅 还死不承认呢！把你的手机给我。
耿 壮 没有的事儿，我承认啥呀？！媳妇儿，你要冤死我呀？
小 梅 快点，手机！
【耿壮急忙把手机递了过去。韩老迷点了根烟，饶有兴趣地看着小两口。小梅接过手机，搜索了一下，指着屏幕问耿壮。
小 梅 就是她！你说她是谁？
【耿壮接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恍然大悟。
耿 壮 啊，“她”呀！他是我一哥们介绍的合作伙伴。
小 梅 你看这不是个女人嘛？
耿 壮 哎哟，媳妇儿你可冤死我了！这是个男的！这头像是他的女朋友！
小 梅 女朋友？
耿 壮 要不这样，我给他发个语音邀请，你来听听！
【耿壮说着就打开了语音，一个浑厚的男声传了过来，讲得一口地道的南方口音。耿壮和对方聊了几句，语气听起来非常相熟。小梅听了一下，打消了疑虑，变得不好意思。
韩老迷 哼哼，小梅，你看你爹说得没错吧？这事儿压根儿就不可能，他可没你爹我这个本事。
小 梅 爹！你瞎说啥呢？！你还好意思说呢？
韩老迷 （急忙打哈哈）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耿 壮 （抓抓脑袋）爹，你们爷俩说我吗？我可不敢！我媳妇儿这么好，长得又漂亮，还能干！还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我可不能对不起她！是不是，媳妇？
【耿壮嬉皮笑脸地凑到小梅跟前。
小 梅 （嫌怪）去，去！还算你有良心！
韩老迷 哎哟哎哟！当我的面就这样啊？！
耿 壮 （不好意思）爹，我得咨询一下您的建议，咱爸毕竟是老江湖，人头熟经验多。这个南方人是我卖粮时认识的，人特实在，想在他们的省会城市当咱们粮食品牌的代理，您觉得怎么样？
韩老迷 （心里很受用，自信地）嗯，这事儿你还真的问问我，哎，他这个人有没有实力啊？
耿 壮 您是问有没有能力啊？
韩老迷 不是！我就问他有没有钱？有没有啥路子？
耿 壮 他是挺能干的！为人也非常豪爽，至于有没有钱，有没有路数，我还没发现。
韩老迷 哎，壮壮！这你可要好好掂量掂量，没钱没后台可不行！那可吃不开！
耿 壮 爹，我觉得有钱也好，没钱也罢，关键还是看这个人是不是做大事的人才对，是吧？
【这时，耿婶拿着一袋东西和一个大饭盒上场。
耿 婶 （大声）小梅呀！小梅？亲家！亲家！
【小梅和耿壮一听，急忙迎出来。
耿 壮 妈，你怎么来了？
小 梅 妈，快进屋！
【小梅和耿壮接过耿婶手里的东西，扶着耿婶进屋，韩老迷站起打招呼。
韩老迷 亲家母，你咋来了呢？有事儿啊？
耿 婶 哎，亲家！正好，爷俩都在呢！耿壮，你啥时候回来的？
耿 壮 妈，我接我爹的电话就急忙跑回来了！还没来得及回家呢！
耿 婶（悄悄嗔怪儿子）臭小子！心里还是惦记媳妇吧？哈哈
【耿壮和小梅耳尖，听到了，觉得不好意思。
韩老迷 小俩口床头打架床尾和，能闹到哪儿去？你甭担心！
耿 婶 亲家，我养的儿子我最清楚，你说他惹啥祸我都敢认，就是在外面找女人，这事儿打死我都不信！
韩老迷 别说你是他妈，就是我，也不信！
耿 婶 找女人这事儿，你最清楚，耿壮就没长那根筋！
韩老迷 （自嘲）找女人这事儿，我最清楚！
耿 婶 （不好意思）不是那意思，亲家，我不是说你最清楚，是说你清楚耿壮他这个人······
耿 壮 爸，我妈的意思是说你了解我。
韩老迷 我了解，所以小梅说的事儿我是真不信。
【韩老迷、耿 婶一起笑了。
耿 壮 爹，小梅，这个合作伙伴，我俩现在正在商量把稻米直接推到省城的电视直销上面去，他这个人很厉害，主管广告策划，点子新办法多。
小 梅 （半信半疑）真的吗？那敢情好！
耿 壮 这事儿还不算办成哩，要是办成了，咱爹当年的优质稻米就能卖上个大价钱！再说，我还没跟咱爹说呢，等一切都办妥了，想给媳妇儿你一个惊喜！来，你听听！
【小梅高兴地抱起儿子准备回家。
小 梅 你干嘛不早说啊，害得我还以为你有外遇了呢！
耿 壮 媳妇儿，我指灯发誓，我就爱你一个人，就有你一个女人，要是外头有女人，天打五雷轰！
韩老迷 好啦，你妈在这儿，你胡说啥呢？！
耿 婶 就是啊，这孩子就爱胡说八道！哎呀，让你俩一闹，我都忘了，听小梅说，你们爷俩最爱吃我做的西葫芦鸡蛋馅儿的，我给你们带了一大饭盒，新蒸的，还热乎的呢！你们中饭没吃呢吧？快吃吧！
小 梅 （高兴）哎呀，妈！谢谢你！太好了，我好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了！
【小梅转身进屋，拿了好几双筷子和碗，摆在小方桌上，耿 婶则抱起孙子，笑眯眯地看着。
耿 壮 妈，有我的份儿吗？
耿 婶 问你媳妇儿去！
耿 壮（嬉皮笑脸）媳妇儿，我这儿也饿了，能赏口饭不？
【小梅没吭声，打开饭盒儿，用筷子（下接第244页）夹起一个饺子，一口塞进耿壮的嘴里。
耿 壮 （一边吃一边说）好吃！舒坦！
【韩老迷大口吃着饺子。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韩老迷 （接电话）喂，谁啊？啊，啊？啊！
【突然，韩老迷惊呆了，电话哐当一声掉到地上，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他。
【幕落。
第五幕
【背景：蓝天丽日，一片片黄澄澄的稻田，一幅丰收的景象。背景音：小娃娃学说话，“妈妈，爸爸，爷爷，奶奶！”背景音乐：在希望的田野上。得了中风刚刚恢复的韩老迷坐在一个轮椅上，头不停地轻晃着，身上披着一件衣服，凝望着这片土地。耿春手里拿着一把稻子，上场。韩老迷慢慢晃着头看着耿春，耿春把稻子递到他眼前。
耿 春 你看看，今年的穗子特别重，好多年没结这么好的稻子了！
韩老迷 （吃力） 嗯，嗯嗯，好······好。
耿 春 今年的稻子收完了，我打算賣到省城的电视直销商那里，耿壮已经联系好了，你的米厂小梅管得挺好，等你儿子大学毕业，就交给他管，不过，还是先得问问孩子的意见。
韩老迷 （吃力）好哦，他要是……管不好，还是让小梅管。
耿 春 嗯，你那小子不错的，脑子活心眼多，跟你一样，我觉得他管比小梅还能好。小梅还得带孩子，孩子现在越来越淘，她也累得慌。
韩老迷 （吃力）要是我儿……我儿子管，我，我还真不太放心。就，就怕他太，太聪，聪明了。
耿 春 你放心吧，这孩子不会有啥岔子。
韩老迷 （慢慢）这次事情，都是，都是粮库姓郑的坑了我，要不是你帮我还了所有的钱，我，我连孩子的学费都付不出来了！还记得那次，那次咱俩在这儿呛呛，你说得对，人在做天在看。
耿 春 哎，我也是，我也说的太狠了些。我这人就这样，你呢，也了解我，嘴不好，爱得罪人！
韩老迷 不，不，你说得对！生病住院这些天，我想明白了，我所做的事儿就像在悬崖边儿上打转转，要不是这次你拉我，我早就掉下去了。
耿 春 别说你呀我呀的，咱们从小一起长大，长大了还结成儿女亲家。孩子们的感情还这么好！这是缘分呐！要不帮你，那还是人吗？
韩老迷 是呐，咱们小时候可没现在的好日子呢。
耿 春 嗯，你看这片黄澄澄的稻田，心里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呢，只要闻一闻这土地的味儿，这稻田的味儿，我这心里啊就特别踏实，特别敞亮！以后，咱哥俩就经常坐这儿，唠唠嗑儿，卖卖呆儿，怎么样？
韩老迷 好！
【幕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