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渠那得清如许 为有源头活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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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6月11日 08:55

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郁乃尧

一种艺术形式要长远地流传下去,则必须有不断地新老交替。若几多时期只闻德高望重之老艺术家之名而少有青年人出现,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而后继有人也不能一味地欢喜。设若有恃于政府对传统文化的重视、仅仅将某一艺术形式视为糊口的工具的“接班人”,那传承只能是机械地、木讷地,没有活泼泼的态势。所以艺术继承人是被动的继承还是主动的钻研,态度非常重要。苏州评弹能在新时期有较大发展,不仅仅因为有各级政府地重视,还因为有一批愿意刻苦磨练、 积极探索、勇于创新的年轻演员在茁壮成长。

一、寻师求艺 尽心学习

有人說周派过时了,但苏州评弹团的周三博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艺术过时与否,要看有没有人愿意表演,有没有人愿意探究,有没有人愿意发展。从周玉泉到周伯庵到周希明再到他,算起来周三博已经是周派第四代传人了。虽然“前人之述备矣”,然则他总能从不断地学习中找到周派艺术的妙处,认识到自己的不足。1998年苏州评弹学校毕业后,周三博开始从录音中学习长篇《文武香球》。一开始时周三博怎么听都觉得老先生说书有气没力。但是耐心仔细地逐回听下去,他渐渐发现了老先生说书的妙处。这种妙处的根源在于周派对“勾勒”的重视—— 每一个字都要反复推敲,力求做到言语精练,字字清晰。因之,周三博在学习、演唱周派时注重了这一点。每次上台,他都要把说表在脑子里面过一遍,力求做到口齿清晰,口劲到位,让说表的力量能传递到每一位观众的耳中,打到每一位观众的心里。让观众不需要过多思索说书人的意思。此外周三博在录音中还发现,周玉泉老先生表演时间或会有十多秒的停顿,但细细咂摸,这种停顿只是表演上的,积累的情绪仍不绝如缕,引得人情不自禁地有听下去地欲望。这说明老先生在台上肯定有面风。如《文武香球》中张桂英救龙官保下山,龙官保不会骑马心急如焚。换做一般的表演手法,说书人可能会字斟句酌地表述龙官保心急的状态。而周派艺术的表现手法,虽无表述,只要面风到位,同样可以有很好的效果。周派的噱头运用最多的是“肉里噱”,放噱头往往是在不经意间。其诙谐风趣足可让听众回味无穷。周三博在感叹周玉泉老先生这“阴间秀才”名不虚传之余,更加 努力地学习周派的精华。

不独周三博有探索的兴味,苏州评弹团青年演员陈烽对徐调也有自己的理解。他说,徐调之所以被称为“糯米腔”,是因为其行腔柔绵委婉,音调清朗,节奏舒缓。这对演员的嗓音条件要求比较高,需要男声的真嗓和假嗓俱佳,而且在唱到高音时能做到“假为真用”,做到真假嗓同一个音色,融会贯通。但他同时认为,“糯米腔”“糯”的只是音符,其实它的咬字和发音是非常阳刚的,就如绵里藏针一样,配合千变万化的唱腔组合,使之不单能表现小生花旦,而是能适用于各种角色,能表现各种人物的喜怒哀乐。“特别徐云志老先生在对龙亭书中唱腔的设计和安排,几乎是接近完美的。都是从人物感情出发,从书中内容出发,简直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实在让人佩服!”

二、刻苦磨炼 勇 于摸索

苏州评弹团青年演员蔡玉良擅长蒋调和张调,他的演唱中气十足,嗓音宏亮,说表幽默风趣,各种人物均能表演得栩栩如生,更善于甩出各种“表情包”,因而很受听众欢迎。但他却笑称,最初的自己,其实是个“不着调”的人。

蔡玉良接触张调是在他2011年考入苏州评弹团后。当时恰逢苏州评弹团建团60周年团庆,团里为青年演员特意推出了一档“青年演员风采展示”的节目。因为没人用张调唱《芦苇青青》,时任团长盛小云就让蔡玉良担起了这个任务,这着实让他兴奋不已。演出很成功,观众的反响热烈,但崭露头角的蔡玉良却有了困惑—— 虽然唱的是张调,但总觉得不能入骨,总觉得唱不出味道,唱不出感情。“于是我反复收听张调创始人张鉴庭老前辈的录音,收看他的演出视频,用心琢磨老先生的技巧。又在2016年暑期参加青年演员培训期间,担任了张派再传弟子毛新琳的助教,在他身边我对张调的精微之处有了很深的体会。”他人的帮助加上自己不懈地努力,当他再次演唱《芦苇青青》时,张调水平已是有了一个质的飞跃。“为什么唱不好张调?我先找出了声腔与共鸣中存在的问题;怎样才能做到铿锵有力,抑扬顿挫,精气神十足呢?首先要学张鉴庭老先生的发声······”张调的声腔、共鸣,再加上音阶的定调,一气呵成,蔡玉良的努力成果得到了领导的肯定和前辈的认可。每一个有追求的人都认为自己最好的一面在下一秒钟,为此付出的汗水都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他不断学习张调的开篇选曲,如《芦苇青青—— 骂敌》《误责贞娘》《曾荣诉真情》《颜大照镜》选曲,以及选回《迷功名》《花厅评理》等。在不断地学习中他对张调有了更深地认识,“张调的特点是高亢有力,尤其是高音的转腔,要慷慨激昂。每唱一首选曲,有时不但能感动观众,就连自己也觉得酣畅漓,激动人心。那种煞渴,得劲,使人有一泻千里似的畅快舒展感。”

上海评弹团的周慧入团后有幸与张派传人毛新琳合作演出长篇。毛新琳在艺术上一向是个为求真理、不断否定自己、不断提升自己的好演员。长期的合作使周慧和毛新琳的艺术发展形成了一种共相损益的良性循环。上海评弹团排演《海上丝绸之路》系列开篇,安排周慧和另一位女演员对唱《鉴真东渡》,演员可自行选择唱腔流派。上海评弹团想通过这种自由组合的新模式探索开篇演唱的新道路。因为合作伙伴选择了“琴调”,所以周慧想到了“快张调”。但这种对唱前所未有。如果尝试成功可为这种探索起到良好的示范作用。但要唱好“快张调”绝非易事,长期以来,她作为毛新琳的下手,用琵琶伴奏张调还能应用自如,但换成她自己来唱,其难度还是非常大的。第一关要拿起三弦学习“快张调”过门,拿三弦去唱更有“快张调”味道的唱腔;第二关熟悉唱词含义及“快张调”唱腔;第三关把“快张调”弹唱有机结合。在攻坚克难的过程中周慧遇到的最大瓶颈就是“快张调”发声的共鸣,女演员要去模仿这一男生共鸣,其难度不言而喻。毛新琳建议她去听听京剧老旦的唱法,因为当年张派创始人张鉴庭坦言他借鉴了老旦的唱法。周慧认真地听了一曲京剧老旦名段《打龙袍》,并咂摸个中三味。一段时间后她终于在共鸣上找到了突破口,在演唱“快张调”时自然而然地出现了脑门音,声音的结实度和穿透力都上了几个台阶,“在正式演出中我演唱的‘快张调让观众倍感惊艳,尤其其中一句‘六渡之心难动摇运用‘快张调标志性高音耍腔获得了观众的高度认可和热烈喝彩!”

三、勤于思考 探索创新

好的学习态度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努力去看更高处的风景,而不是低下头问巨人看到了什么。这是一种继承的态度,更是一种求新求变的态度。苏州评弹团青年演员陈烽在王鹰老师的指点下,曾对自己继承徐派长篇《三笑》做过一番深入研究。《三笑》是一部经典传统书目,其中生旦净末丑样样都有,是一部难说的“五毒书”。所以如何正确理解人物和进一步诠释人物就是说好这部书的重点。陈烽认为,努力把握好《三笑》中的主要人物,先要捏好风流才子唐伯虎。唐伯虎一榜解元,风流才子,他玩世不恭,人称“唐孩子”。看似简单易懂的诗作,却包涵着无尽微妙空灵的意味,就是这么一位“江南第一才子”,为了追求华相府的丫鬟秋香,却情愿卖身入华相府为奴。堂堂一位解元能为了爱情而有此举动,可以说是惊人之举。因此他在塑造唐伯虎的人物角色时,把唐伯虎的气度和才华以一种颇有现代感的轻松幽默的方式表现出来。但唐伯虎玩世不恭的同时却又不失大气稳重,陈烽把这两种看似悖反的特质完美地调和在了一起,让唐伯虎的形象兼具古典与现代两种特质,使其充满韵味同时更散发出青春的活力。

评弹一般讲究说噱弹唱四者的均衡,若有掌握不好就是营养失衡, 容易让观众觉得腻。而获得“长脚笑话”评价的长篇只有《三笑》,这种评价是了不起的。而此书中的大部分噱头,都是由大踱和二刁这两个喜剧人物产生的。因此这两个角色不可或缺。“所以只有把这两个角色塑造好了,整部书才能活起来,才能有血有肉。”大踱是华府大公子,姓华名桐。虽然是名门之后,但是长相比较丑陋,眼睛一只睁开,一只闭拢,歪嘴巴,面部神经扭曲,还是个结巴,说话说不清楚。两只手打西洋偏袖,走起路来膨膀膨脚,跷勒跷,嘴里还要打号子,艺术形象显得十分的愚钝。所以在表现这个角色时,不但要求演员要结巴,眼睛要一睁一闭,而且必须要加上一系列的形体动作,这样才能使得整个角色“活”起来。但是,大踱的愚钝和丑陋只是表皮,他的本质应该是老实的、善良的,演员在表现中若拘泥于其外表,那立在台上的只能是个被固化表情的纸人,只有把这个形象的内在 刻画出来,那立在台上的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正如王鹰老师所指导的,‘只有让观众觉得大踱是可爱的,善良的,你的角色拿捏才是正确的。”

传承评弹艺术是老师傅们的责任,更是青年人们的责任。如果说“珠明玉暖春朦胧,吴歈楚词兼国风”是老一辈艺术家的风骨,那年轻人们就應当有“深吟浅吟态不同,千篇背尽灯玲珑”的决心。如此,评弹艺术方能有长远良好的发展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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